close

 

 

 

 

Day1. 7/6

   抵達西螺車站後,福和自然田園的男主人在車站門口等著,那是一部土黃色的小貨車,車上充滿稻草和碎石塊,感覺平常就不是拿來載人的。

  一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聊西螺、聊鄉鎮、聊農產…為了避免男主人覺得我缺乏親和力,同時避免農家錯把我看成油腔滑調的都市紈褲子弟,所以有故意調整自己的主動發問次數,以及對答的情緒起伏,識時務者為俊傑。

  十五分鐘後,到了福和田園,這就是我嚮往的環境,心中這樣吶喊著,以田為主、房屋為輔的社區格局。

  秀明自然農法,是福和服膺的農作原則,也是我找到福和自然田園的換工機會的一個網路平台。

  進了家門,看到阿嬤、阿嬤的妯娌、名叫Coco的小黑,和另一位打工換宿的同學。

  我住在一間鐵皮貨櫃裡,有床墊、蚊帳和書桌等雜物,沒有冷氣、電風扇,地板沒有很乾淨,我暗自地想,還好我沒有帶電腦來;在這炎熱的夏天和炎熱的南部,我大概可以體會女主人為什麼在行前不斷提醒我是否有意願務農。

雲林縣二崙鄉 

    我換上一件綠色吊嘎、短褲和白色夾腳拖,好熱,真的好熱,除了徐徐的風,我感覺自己在泡三溫暖,需要時間適應環境。

   女主人回來了,從外貌和說話語氣看來,沒有我從電腦中想像般親切,與其說是農夫,不如說是土地所有人的感覺;在吃飯的時候,說了許多打工換宿須知:「如果覺得受不了,可以離開,如果讓我們覺得有負擔,也會請你離開,誰也不虧欠誰…。」,這些話對於才剛到這裡的握來說,有些敬畏,但事實也確實是如此,不過,感覺女主人像是在打工換宿中學到教訓的人(在後續的幾天當中,的確從女主人口中聽到許多打工換宿者的負面例子)。

   另一位打工換宿的同學叫作田敦仁,平日稱他阿仁,初次見面,沉默寡言,也不常笑,長得像國中生版本的花岡實田,眼神很少直視,帶點無辜,說話也是內斂內斂的,很做自己;他是秀明農法的學生,福和也是他第一次打工換宿的農場,但他之前就有來觀摩過了(因為秀明農法的課程),我第一天來這邊的時候,他已經待了兩星期了,家人似乎和他很熟悉。

  從零開始的態度,從零開始的技術,從零開始的自我探索。

  下午的農事任務是—採收長豆!大約下午四點,天氣有點炎熱,我穿著弟弟鬆鬆的長褲,女主人的袖套、斗笠和白色布鞋,看起來真的頗ㄏ,似乎可以感覺到阿仁在偷偷憋笑;走入田裡,阿仁認真地講解如何辨識一條成熟的長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長豆的飽滿度、長豆的硬度、長豆的顏色等,雖然聽了這麼多,不得不甘拜下風,但在實務方面,我還是很不放心,剪了一點點的長豆,就請阿仁幫我檢查一下。

  阿仁真的是一個細心的好男人,在整理小倉庫的時候,一些微不足道的垃圾也會被一一仔細檢視並做成分類,那一袋長豆也是,一根一根拿起來檢查,即使是在熱得令人抓狂的田裡,但,這個人格特質往往會把周遭人搞得很有壓力;每當男主人告知我們可以休息時,阿仁仍緊緊跟在男主人身邊,一副隨時待命的模樣,不然就是自己找工作做,讓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今天從男主人口中學到了一些務農的小原則:

一、在田裡走路時務必看著地上,注意地上的植物,因為常常會有一些蔥、蒜、絲瓜的莖和青草植物會隨意生長,偶爾有被踩死的風險。

二、長豆的採收原則:看起來很好吃的就可以採收(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三、有蟲蟲的長豆才是正常的,沒蟲蟲的作物是不正常的,總之,就是指我們平常在吃的作物如果沒有蟲害,那大概就是灑了農藥啦。

    然後,等我們採收完後,阿仁還在採收,一晃眼,已經八點了,吃晚餐的時間終於來了。

  晚餐時間,大家團聚,我發現女主人其實是個很能聊而且很親切的人,福和農園的收穫主要是拿來網路訂購,剩下的都自給自足,所以我近兩周的身體狀況一定會好棒棒,女主人做的菜好好吃,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好睏…晚安!

 

Day2

  今天早上六點多就起床了,阿仁正在用舊報紙擦櫃子的玻璃,為了不產生距離感,我搬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一陣靜默。

  他主動開口說話了,聊了一些社福系的東西後,又是一陣安靜,我倆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節奏下聊著,忽然得知,阿仁今年已經35歲了!我一直以為他跟我年紀相仿,頂多大學畢業沒幾年…35…35歲也,在一般的認知裡,這不是娶妻生子、養家活口的壯年期嗎?此外,他要去另一個朋友家整田、插秧,過沒多久應該又會回到這裡了…一切真的是太突然了,這樣我會孤單寂寞覺得冷也。

  在吃早餐的時候,櫻花姐和我分享了她的生活信念,我覺得這個信念已經可以是一種意識型態了,lean and mean,櫻花姐想要回歸到台灣三四十年前的原始農家生活,不添加任何香料、防腐劑的生活,不愛慕虛榮、沒有面子問題、不必阿諛奉承,恩,這似乎就是我尋找的生活型態,在這一點上,我和她是站在同一線了。

  早上的任務和昨天下午一樣是整理小倉庫,因為今天下午有宗教團體(法鼓山)要來參觀並吃飯,整理過程中,又發現了阿仁的細膩之處,真的是一個好男人呢。

  大致打掃完畢後,撿了一瓶冰冰涼涼的青草茶來喝,好爽啊!我以前很討厭青草茶的草味,不過,這裡的青草茶的草味比較淡、比較順口,青草的甘甜味充斥在我的喉頭,good!但我好想喝甜甜的、加了許多化學香精的便利商店飲料喔,可惜這附近連雜貨店都沒有,福和又這麼強調天然食材,買了應該會被趕出家門吧哈哈。

  法鼓山團體為何要來福和呢?聖嚴法師曾說:「預約一片(人間)淨土」,「淨土」這兩個字,被後來子弟應用到秀明農法中,也就是取自土地、回歸土地的自然農法,今天下午,法鼓山的成員們和我們一起分享符合的食物。

  不愧是福和的女主人,桌上的菜餚吃起來順口不刺激,是一種特別美味的境界,我最喜歡的菜是酸菜湯、紫米包南瓜和甜薑,自然的味道在這些菜餚中可以慢慢地體會出來。

  我原本以為南部傳統家庭桌上會有一堆用餐禮節,所以夾菜的時候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我看到了法鼓山的女法師(果祥法師)直接用手抓玉米塊來吃,而且數一數,大概吃了五六塊吧,那大而化之、不拘小節的形象,放鬆了我不少神經。

  阿仁駛著機車離開了,她要去另一個農田收割稻穀,我們最後一次對話是在廚房洗碗的時候,我們談論了自己對農業的看法,以及與自己未來志業的關係,很開心阿仁總是以隨和的口氣講述認真的內容,台灣的農法分三種:自然農法(秀明農法是其中之一)、有機農法和慣型農法(指稱台灣普遍農人使用的農法)。

  下午四點,阿伯帶我去田園採收長豆,阿伯講話有些直接而且酸酸的,這讓我有點難過,因為我才來這裡沒多久,但以農夫的角度來想,視野不能讓外來的小夥子輕易毀了自己經營多年的田地。

  採收長豆的步驟:

一、 遠遠地觀察(距離約二至三公尺),判斷長豆可不可以採收,切記,不要近近的拿起來看,恐怕會造成視差的問題(因為近距離地看,容易誤判長豆已經長得夠大、可以採收了)。

二、 分區塊採收長豆:將一個區塊掃描完畢後,記住要剪哪些長豆再剪,不要一個一個慢慢看,避免浪費時間。

三、 準備採收長豆的時候,如果發現其似乎不如預期、好像也可以不剪的時候,可以將長豆「扶」起來作判斷,第一個判斷標準是長豆前端的寬度,是否與長豆後端相同,第二個判斷標準是長豆後端的豆子是否飽滿。

四、 如果長豆藏在葉子底下,請翻開葉子來查看,絕對不要碰到花,因為長豆的花很容易掉落。

五、 如果要把長豆拿出來採收或查看,先把握著剪刀的一手交給另外一手,空著手再輕輕地拿著長豆的中端。

六、 小提醒,在田裡走路時,務必看著地面,不要亂採地上的作物(如蔥、蒜和茄子)。

雲林縣二崙鄉 

  接近晚餐時間,林大哥和我分享了自然農法的「覆蓋法」,覆蓋法的原理是,先將落葉等其他不要的自然廢物覆蓋在作物的附近,微生物(蟲蟲)就會在落葉堆底下成家立業,微生物在自然農法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一是微生物會幫忙翻土,可以替作物深根,二是微生物會吃掉小部分的作物,並且排泄出糞便,糞便可以變成營養的土壤,這些都有助於作物的生長。

  晚上,櫻花姐和我隨意聊聊,主要聊了兩個有趣的農業相關議題:

  一、要不要引進「菌種」?

菌種是近年來生物科技比較夯的話題,但是在自然農法中,菌種是不被允許的,這樣看似自然農法有些封閉,不願意與科技交流的原始農法,但是,櫻花姐提到,在二三十年前,化學肥料也是被鼓勵的,政府總說化肥這個好那個好,卻在近年來被指出恐造成人體致癌,農夫們因此無法肯定,現在被提倡的「菌」,會不會變成未來的災難(一旦土地發生了這樣的災難,那塊土地勢必要休耕個幾十年,這一賭,不是天堂就是地獄了,所以農夫們才必須警慎);第二,和田螺與福壽螺的關係相同,福壽螺引進之後,搶奪了田螺的棲息地,從此福壽螺深耕台灣,田螺漸漸地消失,同理,原生農田裡的益菌,會不會自外來稱作的「益菌」引進後,棲息地被佔領,便從此消失了呢?引進的外來益菌的農田,除了花錢增加農田的產值,哪天被報導說益菌的壞處,那農田不就無法復活了?

  二、有機農田真的是有機的嗎?

常常聽到「有機」這兩個字,就以為和健康畫上等號,有機肥料裡包含動物的骨頭、內臟和蚵殼等非農田的原料,這些外來的干預,為什麼會對農作物是有幫助的呢?這就是自然農法和有機農法的差別:自然農法不用肥料;「農夫們願意等待、願意向大自然學習」,這是櫻花姐說的話。

  才打工換宿第二天,櫻花姐已經願意跟我分享一些心靈層面的東西,林大哥也誠懇地跟我娓娓道來自然農法的一二三,讓我有點感動,甚至溼了眼眶,這裡對待人都是那麼的真實、不卑不亢,又相當地深刻,真的好感動…。

 

Day3

  今天比較晚寫日誌,原因是上午要來一個25人的團體,他們在福和訂桌吃飯,所以光是場怖、備料就花了一堆時間和力氣,櫻花姐以堅強的意志力在最後一刻炒完了最後一道菜。

  來吃飯的團體是EMBA,團體成員有老有少,這次我們是扮演服務生的角色,我是小相官,櫻花姊的女兒送的單眼相機雖然操作上有點陌生,但使用起來頗好玩的,掛在脖子上也感覺挺專業的。

  又來到了下午的採收長豆時間,經過昨天林大哥的專業示範,加上自己統整好的筆記,準備好大顯身手、讓林大哥對我刮目相看了。

  採收告了一段落,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以愉快的口吻問:「林大哥,我有沒有進步啊?」,林大哥抓了一把我袋子裡的長豆,搖搖頭,以責難的口氣說:「你檢的長豆都太瘦了,這些是明天要剪的,你現在剪了,明天是要剪什麼?」,我傻在那了。

  要不是林大哥講話帶點台灣國語,聽起來比較滑稽、緩和,不然我當下真的很想走出菜園、打包回桃園;但我知道,這個沮喪有一部分是自己文憑主義下的自視甚高在作祟。

  長豆提早才收有什麼樣的後果呢?一、不能吃,完全浪費,二、賣出去的價格,如果是秤重量計算,那就是沒有完全發揮長豆的「潛力」(就是長豆沒有長到它最適合的重量)、減少收入,三、隔天沒有長豆可以採收,如果買家預約一批明天的長豆,甚至會影響賣家的名譽。

  林大哥批哩趴啦,句句是刻在我心底;唉,這下我真的成為農家的burden了。

  採收長豆小技巧的補充:

一、即使種子夠突出飽滿,長豆的皮也要達到一定的寬度才能採收。

二、模玲兩可的長豆就別採了,明天一定比今天更能確定是否可以採收。

三、站在兩公尺外觀察的時候,就要確定那些可以採收、哪些不可以採收,不要近距離地觀察。

  吃晚餐前,林大哥主動開啟了一段對話,雖然很突然,內容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我覺得自己又學到了新東西。

  自然農法是一項利人利己的農法,人們不以利益為導向而農,就像我今天在採收長豆時,雖然很辛苦,卻部會覺得疲累的一種感覺,農人在務農過程中得到健康的身體,也可講健康的食物,已沒有中盤商的關到,直接銷給一般大眾;這樣的農法可以保持原有的地力,也可以不傷害眾生,這裡的眾生指涉一塊田裡上億個微生物,而不單單是指我們人類,任何生命都包含在其中。

  相反地,有機農法的著力點在於利益,林大哥說,其實有機農法每單位的利益(扣除成本)並不多,所以為了增加利益,必須增加種植面積,農民往往汲營於農務的生產,而忽略了自己的身心狀態;另外,有機農法會使用「有機肥料」,有機肥料被植物吸收後,除了一般物質,亦有硝酸鹽包含在內,而人體會將硝酸鹽轉化為亞硝酸,亞硝酸是一種致癌物質,對人體有害。

  然而,為了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台灣政府服膺於國際的有機農業條款,即使近年來,已經知道所謂的有機是對人體有害處的,但市政府為了國際利益,將有機農業美化並大力推廣,讓現在仍有許多台灣民眾飽受其害而不自知。

  台灣人的致癌率年年攀升,台灣醫生通常只會請病患多吃蔬菜,但,吃對的蔬菜似乎是更重要的事。

 

Day4

  今天的任務終於不一樣了(雖然說採收長豆也只有三天,而且技巧愚鈍),是替南瓜「疏枝」,「疏」的意思,我自己感覺是讓目前的生長狀態變得稀疏一些,減去不必要的枝葉,把養分留給比較有生長潛力的或已經長出南瓜雛形的枝條,另外,也騰出更多空間讓有需要的枝葉生長,讓他們曬到更多太陽,如此一來,南瓜的花會開得比較多,南瓜也會長得比較好。

  林大哥仍然以他那責難式的教學對我說話,把我當作是耕種經驗水平和他一樣的農夫,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教學,總之,有學到東西才是重要的。

  給南瓜疏枝的技巧如下:

一、剪去有黃斑的葉子,就算只有邊緣一點點黃黃的,都需要把它剪掉,原因是:一,黃色葉子的光合作用功能基本上已經漸漸變弱了,二,減少不必要的養分供給(給黃色葉子),三,騰出其他有生長空間需要的枝葉,四,比較容易將該枝條布置在網架上,五,丟在現場的葉子可以做為肥料、回歸土壤。

二、注意南瓜雛形(小南瓜)的存在,如果南瓜雛形生長於某一個枝條上,則該枝條絕對不能剪掉,因為南出雛形準備長大成為真正的南瓜了,不過,在同一枝條上,如果有枯黃的葉子,仍然要將該葉子剪掉,如此讓更多的養分輸送給小南瓜,讓她快快長大唷。

  下午睡午覺的時候,房間好像三溫暖,一躺下床,床是熱的,一開電風扇,風是溫的,我只睡了一下下就被熱醒了,到室外還有些許的微風可以吹。

  經過了三天的長豆採收訓練,今天,一定要採收到讓林大哥滿意的長豆。

  採收過程中,我不頓提醒自己,這樣規模的長豆,真的可以採收嗎?我不斷地拿出袋子裡標準的長豆出來比對,或是站在距離長豆兩公尺處目測長豆的大小,更走火入魔地,我分裂出了一個學生的人格,自己則以老師的身分與學生探討著長豆是否可以採收,一個人在田裡自言自語,希望部會下到正在修剪棗樹刺的林大哥。

  我拿給林大哥一袋剛採收好的長豆,林大哥給了我一個肯定,說:「對,就是這樣。」,這個肯定,是用前三天的否定與挫折換來的。眼瞼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雲林縣二崙鄉

  採收完了長豆,林大哥給我的下一個任務又和豆子有關,是個簡單的任務,由於早期栽種的某品種豆子不好吃,林大哥要求我將它斬斷、置於死地。

  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在幾十株豆莖中,腰斬了小黃瓜的莖,那是林大哥準備拿來育種的小黃瓜,我的怠慢換來了林大哥的斜眼,今天真是美中不足的一天。

  補充一點,自己的採收長豆小撇步:豆皮要有點脹脹軟軟的,有些長豆即使豆子鼓鼓的,豆皮卻依然紮實、硬硬的,那就還可以再放個一天,反正今天不確定的,明天一定會長更大,一定也就可以採收啦!

  晚上,今天是第一次晚上還有任務要完成——給黃瓜育苗!林大哥原本說我可以不用做,但為了彌補自己剪錯作物,加上拉近彼此的距離,所以我堅持自己一定要加入育苗的過程!

  帶到一片黑濛濛的菜園裡,原來,晚上的田園是灌溉時間,大水隆隆地湧出灰色塑膠水管,好像挖到地下水一般,黑暗中偶有幾點金色螢光,是螢火蟲!雖然我已經在許多不同地方看過螢火蟲,不過這種象徵稀有、純淨的昆蟲,真是看n次都看不膩啊,晚上的菜園,是另一種幽靜安詳的感覺。

  回歸正傳,林大哥掀開大麻布袋,底下是黑黑的腐植土,據林大哥說,腐植土是植物碎屑經歷微生物半年的分解而成,非常營養;大哥鏟起一片又一片的土壤,放在篩網上,篩一篩,細微的土壤會掉落在推車裡面,觸感非常細緻、柔軟,如果我是蟲蟲或作物,住在裡面一定很幸福(愛心)。

  篩初一定份量的腐植土後,將場景轉回小倉庫裡,大哥拿出了預備好的一般砂土並且倒進腐植土裡與之混合,攪拌~混合~,變成了營養滿分又可以育苗的土壤了!

  林大哥教我如何分裝,步驟如下:

一、拿出一種專門育苗的杯狀黑塑膠盆,將土壤裝入盆中二分之一的高度。

二、一手中指抵住盆下的小洞,另一手大拇指輕輕壓著土壤的表層一下,此是為了增加並固定土壤的密度,避免土壤從盆底洞洞流出來。

三、再將土壤裝入黑塑膠盆中,裝置盆中約十分之九的高度,一手手掌朝上,伸直平放,另一手輕握塑膠盆,以一點力道將塑膠盆重重地擲放在另一手掌上,每個盆栽擲放二至四次,每次都需要將塑膠盆轉彎,土壤會因為重放的力量而沉澱,最終高度約盆子的十分之七至八左右;此時,土壤的頂層應該是平坦的。

四、用拇指輕抹土壤表層,使表層的中央微微凹下,呈現盆地狀。

五、使用灑水器,將土壤表層浸溼,此好用以固定土壤的形狀。

六、用筆等尖端勿在土讓表層戳兩個淺淺的小洞,將種子放進去即可。

七、將塑膠盆置於淺層容器上,到水至容器的中約半個指節的高度,讓土壤自行從盆底吸收水分,而不用從頂部澆水。

  在給黃瓜育苗的過程中,我覺得自己積極的態度,稍稍拉近了我與男女主人之間的距離,他們真誠的笑容變多了,看見他們的笑容,我也很開心。

 

Day6

  今天有一點想回桃園的家的感覺,但我知道,一旦我回了桃園,就會很想回到這裡,回到雲林西螺的福和田園,回憶這裡發生的一切。

  早上剪了八棵棗樹皮上的刺刺,沒什麼好提的,是一個有志者事竟成的任務,不過今天的天氣是自我來到福和田園後最宜人的一次,一片藍天,許多白雲,有風不悶熱,待在田裡工作的感覺很好,心情很適合拍攝地理課本介紹到北印度的課本圖片。

  之前似乎都沒有提到這個家的另一個長輩—阿嬤,最近才觀察到,阿嬤是個很可愛的靈魂人物,笑起來像小嬰兒,走路像烏龜,吃飯像土撥鼠,講電話像黑道大哥,阿嬤年輕時是開小吃店的,這一開就開了四十四年,所以阿嬤偶爾會代櫻花姊作主廚的角色;阿嬤平日的休閒活動是剪ㄉㄠˊㄚˋ、煮ㄉㄠˊㄚˋ、曬ㄉㄠˊㄚˋ、再剪曬乾的ㄉㄠˊㄚˋ,ㄉㄠˊㄚˋ就是平常我那怎麼採收林大哥都不大滿意的長豆。

  阿嬤平常都叫我「弟弟」,對我相當地照顧,我們常常會因為我聽不懂阿嬤的台語而大笑,但是我覺得最好笑的是阿嬤的手機鈴聲:「09XXXXXXXX,阿~人生…」。

  下午,我隨著林大哥的腳步去田裡採收「皇宮菜」和地瓜葉,大哥說,在採這類的菜時,一旦踏出一步並且踩下去,雙腳最好就不要再移動了,因為這樣才不會採到菜葉,雖然我個人不是很理解大哥在講什麼,不過就這樣吧。

  這兩種菜的共同點,就是在採收的時候,以新葉為佳,老葉則需要剪掉作為肥料,最後都留下莖,未來好以再長出新的葉子。

  櫻花姊之前有把皇宮菜做成晚餐,當她問我好不好吃時,我說自己不喜歡吃這種黏黏的葉菜,之後就櫻花姊就以我不愛吃為由,再也沒煮過皇宮菜了,我覺得實在沒有必要這樣,不過她堅持(個人覺得打工換宿的人影響到農家的起居生活,包含餐桌上的菜色,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感覺我破壞了當地的文化)。

  傍晚,男女主人請我去除除草,我猜想接下來的八天都應該會有除雜草的時段,這樣也好,至少我在不知道要幹嘛時可以自己找事情做。

  剛開始,只有櫻花姊告訴我雜草的名字和樣子,以為我是嚐百草的,我知道我可能又會每日一犯錯,所以摘了幾種貌合神離的草,回到小倉庫,給正在整理出貨的男女主人鑑定一下是否為他們口中的雜草,一拿出來,像小叮噹從百寶袋拿出道具一樣,抱著4A0B的心情,然後,林大哥的臉變沉了,隔了幾秒又發出了如孩童般的耍賴哭聲,原來我拔了他兩顆決明子,櫻花姊則是以「才兩棵而已,沒關係啦」的安慰請我再接再厲。

  後來我把每一棵沒看過的草都拔起來給林大哥先行鑑定,並將他們一一拍照存證,就當作是邁向雜草大師之路的必備經典圖鑑之一!

  晚上,林大哥和櫻花姊還在整理明天市集要賣的作物,好想幫忙,卻似乎一無事處,新中覺得有些空虛,只好先洗洗睡了。

 

Day7

  今天是行程中最新鮮的一天,早上不到六點就起床了,看到櫻花姊在整要去農夫市集要賣的作物,我懷疑這天大概是她每個月最期待的一天,沒有這一天,她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原本七點五十分就要出發了,櫻花姊硬是拖到八點二十五分,我在猜,可能是因為作物有保鮮期限,所以最早也只能在市集當日的前一兩天開始準備,否則太早準備,作物會腐壞掉。

  因為林大哥容易中暑,櫻花姊補充自己也不願意在忙碌之餘還要聽他的碎碎念,這樣會讓她覺得很煩躁,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說是大部分認同,不過為了避免我和櫻花姊成為對抗林大哥的同盟、破壞他們的夫妻關係,所以,我只當一個乖乖的聽眾就好。

  在往台中農夫市集的路上,塞車,油又快沒了,只好下彰化交流道加油,雖然大概只塞了20分鐘,但我們真的遲到太久了,櫻花姊還特別囑咐我,對外聲明我們是因為塞了一個小時的車,並且塞車是我們遲到的主因;看著一個學佛的人撒謊,挺有趣的哈哈。

  到了現場,卸貨、擺攤;這裡是法鼓山名下的場地,草皮、水塘、水塘裡的蓮花等人造景觀,挺悠哉、雅緻的感覺,農夫市集是一個小市集,很可愛、很清新,我喜歡這個活動帶給人的感覺,是個園遊會版本的菜市場,左邊攤子在推廣MOA(自然農法),右邊攤子在販賣自然農法種出來的五穀雜糧,後面的攤子一樣在賣自家生產的作物,對面在賣有機豆漿加紅茶,另外,還有看到在販賣染布的攤子,以及教導客人「奉茶」的幾個外國人席地而坐在遠方,一個不認識但很親切的阿姨幫我和櫻花姊買公平交易咖啡,和附贈的栗子蛋糕(好吃)。

雲林縣二崙鄉 

  櫻花姊說,來這個市集買東西的人通常受過還不錯的教育,他們會感謝自然農願意種出健康的食物給人們吃;在我看來,事實似乎真的是如此,消費族群大多是小家庭,挑菜、掏錢的通常是女性,他們的穿著打扮有一點雅痞風格,就是白上衣搭碎花長裙的那一款,手上要有幾圈手鍊這樣,感覺來這裡的消費者都擁有一定的文化資本(社會學角度:自然農法種出來的農產品通常比較貴,有閒錢的人比較買得起,而有錢的人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是有關的)。

  可能是因為服膺於自然農法,這裡的人對待彼此都相當地自然(什麼奇怪的推理),一種很正面的自然,自然的招呼、自然的微笑、自然的開玩笑、自然的市集節奏,免去不必要的叫賣或推銷,而且,不論是否認識彼此,人與人之間都存在一種我們早有一面之緣的親切感。

  今天值得高興的是,我學會使用磅秤計算菜價了,數學好一點嘛欸通。

  一位推廣MOA的已婚女性和我分享她與進化療法(將MOA理念應用在醫療上的一種治療方法)之間的緣分,讓我了解,在進化療法的觀點下,毒素在人體內集結與排放的相關概念,一個咳嗽咳了四個月都咳不出東西,花了三年的進化療法才漸漸讓身體擁有自體免疫功能,並且慢慢痊癒的故事;我覺得那個治療過程與技巧很玄,不過人家的生命故事就是那麼地真實,讓一個人願意深入了解治癒的因果關係並投入MOA的志工行列。

  櫻花姊說,這次來市集的人沒有很多,可能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總之,收攤,塞進一輛紅色廂型車和櫻花姊的妹妹,去幫自然農法慶生(?),然後準備回家。

  今天福和農園的客廳很熱鬧,多了櫻花姊的妹妹和小兒子、二媳婦及其baby,我有點不大習慣,不過四代同堂在台灣是一副很值得激賞的景象。

 

Day8

   正式過完一個星期了,早在第三、四天的時候,我在心中就已經在慢慢地倒數,數著還有幾天就可以回桃園,概念是這樣,但我一點也不討厭這裡,在福和農場的每一分鐘我都十分享受,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倒數什麼勁。

  吃完早餐,林大哥請我拆除葡萄園的綠色網子,然後爬上梯子開始採收葡萄。

  葡萄是一種很有吸引力的植物,不論是法鼓山還是EMBA團隊,每當有客人來到福和田園的小倉庫時,第一件事都是指著葡萄架說:「有葡萄也!」,我在猜,葡萄之所以會這麼吸引人,可能是它的生長方式很特別,同樣身為爬藤植物,葡萄不像絲瓜或番茄一樣,屬於垂直式的依附於桿子或牆面,而是水平匍匐在天花板式的柵欄上,加上葡萄樹的樹枝和葡萄本身的串狀,吊掛在空中,遙不可及,帶給人們一種神祕、浪漫的感覺。

  我對葡萄同樣也有這樣的刻板印象,所以一聽到今天的任務是採收葡萄,便很高興,覺得自己是為莊園主人採收的小農奴,雖然梯子搖搖欲墜地有點危險,但是紫色的果子和綠色的葉子,與金色的陽光和藍色的天空互相輝映,覺得自己能做到這份工作是一種榮幸,採收的過程中也能夠感受到一股無所畏懼的、充滿冒險、好奇的和平感。

雲林縣二崙鄉 

  唯一的缺點是要一直把手抬高高,快要得五十肩了。

  下午,熱得要命,躺在床上吹電風扇還是像在泡三溫暖,下一次再這樣我要學阿仁一樣去外面鋪紙箱了。

  剪完了葡萄,我和林大哥說,林大哥說我一定沒有剪乾淨,唉,林大哥的說話態度有時候真的想讓人送他去勞改;接著,我問他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做?剪長豆?將葡萄分類?修剪葡萄的枝幹?談著談著,櫻花姊突然插了兩句進來,兩個人就這樣吵起來了。

  這是自從我換工以來,看過他們夫妻倆吵得最兇的一次,由於他們是用台語吵架,所以我聽不大懂,但似乎是在吵葡萄園要不要修剪一事,順便把過去林大哥將葡萄園架設的高度超過櫻花姊預期一事也拿出來吵,我和一婕姊(櫻花姊的妹妹)互看了一眼,笑了一下,表示認同彼此了解這樣真摯情感的流動過程。

  最後,我被分派去剪葡萄園的枝幹,原理和修剪南瓜園差不多,但葡萄園要剪得更徹底,到一葉不剩的地步(但在後面幾天的日記中提到,這樣的剪法其實不大適當,會這樣剪其實是因為夫妻吵架後的決議)。

  今天沒剪完,明天大概又要跟這兩顆葡萄樹相處一整天了,覺得愜意與幸福。

 

Day9

  我有點擔心櫻花姊是不是得了什麼熱病,一天到晚喊著好熱好熱,即使是在溫度最清爽的早晨和夜晚。

  倒數第六天,今天來了另一位打工換宿的人,我見到本人時,嚇了一跳,當我知道自己要和他住在同一間寢室共枕眠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我一直以為打工換宿是年輕人(ㄜ…至多三十歲左右)特有的專利,但自從我來到福和農場後,才發現那是一個刻板印象,想來福和打工換宿的人,似乎最少都有三十歲,包括那位看起來大學剛畢業的,我很欣賞的田大哥阿仁(後記:當我打工換宿結束後約兩個星期,有三個大學生進入福和田園)。

  新來的這位大哥,叫做陳……,好吧,因為可能大腦沒有很想記憶他的名字,所以便很直率地省下記憶空間了,總之,我都叫牠陳大哥,身材比我瘦小,戴眼鏡,四十多歲,禿頭…,說話態度倒挺和氣的,感覺是有內涵的人,喜歡發笑,和櫻花姊一樣是學佛的,有點娘氣,我的gaydar告訴我他是老gay。

  真希望是個有點體格、笑容可掬、沒有禿頭…,睡覺的時候還可以不小心滾到他臂膀上的年輕小帥哥(熟男也可以)。

  下午,葡萄樹的枝葉依舊沒有剪完,林大哥請我帶著陳大哥去田裡採收長豆,啊,我已經三四天沒剪長豆了,再說,每次採收完長豆都會被林大哥挑三揀四,我可以繼續減我的葡萄樹嗎?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林大哥穿好下田裝,往我們這邊走過來,教導陳大哥如何以林式採收法正確地採收長豆,感恩,真的是感恩。

  我這個受過長豆採收訓練的小子,採收完一輪後,再度被林先生數落一番,我正式向令人捉模不定的林式採收法舉白旗,以後林大哥在長豆採收這方面說得再多,我當他老人家怕熱愛碎念便是,也期許陳大哥可以不偏不倚地掌握其中的精髓,呵。

  然後我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葡萄樹網架的其中一棵電線剪斷了,明天只好誠實以告,阿彌陀佛。

 

Day10

  今天上午終於結束了葡萄園的任務,那根斷掉的電線被我用第三根短電線技巧性地連接起來,沒有人發現那根電線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林大哥給葡萄園架上了黑網,我和陳大哥把枯枝落葉掃起來,搬到堆肥區,一切看起來相當舒適、乾淨、明亮。

  吃早餐的時候,林大哥說櫻花姊壞話,說她根本不懂葡萄樹,還堅持要在夏天把葡萄園的葉子剪完,這樣,樹木不能行光合作用,葡萄樹會枯死(據林大哥說,葡萄樹應該於冬天疏枝,因為那時候的葉子已經凋萎得差不多了,剪下來的樹枝可以直接拿來作為其他用途,春天才會長新芽)。

  剛好,我昨天留了一顆葡萄樹的葉子還沒剪完,林大哥和櫻花姊打賭,看看那顆葉子被剪完的葡萄樹能不能撐過今年冬天,剛好可以跟那顆葉子還沒剪完的葡萄樹做個對照組。

  對了,陳大哥的本名叫做炳宏,我想起來了。

  葡萄樹任務over,林大哥指派的下個任務是給芭樂「套袋」(雖然我的拔雜草進度還剩四分之一,我很想趕快結束那個任務),套袋就是,一般在菜市場看到芭樂外會包一層白色的保麗龍網子,保麗龍網的外層還要再套上一層透明的塑膠袋,這個塑膠袋的底部兩端有各留一個開口,是給水氣進出的(why?),這項任務和採收長豆依樣有些技巧,林大哥的教學態度也依樣地差強人意。

  給芭樂套袋的步驟如下:

一、挑選出值得套袋的芭樂:基本上,芭樂的傷口痕跡會因為果實的壯大而放大,林大哥的標準是芭樂表皮上有些微的疤痕就不行,要用大剪刀不客氣地把果實剪掉,另外,生長方向直直朝天的小芭樂也不合格,因為他們長大後會變重,接著下垂,最後在蒂頭的部分斷掉,掉落地面並腐爛。

二、選好合格的小芭樂後,將芭樂尾端硬掉的殘留苞片剝掉,必須剝乾淨,不然可能會產生介殼蟲,蜘蛛可能在裏面結蜘蛛絲,螞蟻也可能會在此定居。

三、剝好苞片的硬殼後,拿出白色保麗龍網,從網子比較窄、較緊的那一端,從小芭樂的尾端套入,需要套住整顆芭樂。

四、拿出透明塑膠袋,將整個保麗龍網套住,也就是將整顆小芭樂套起來。

五、一顆芭樂通常都會有一片葉子與之相鄰,將透明塑膠袋開口的部分套到底,也就是套到樹枝為止,塑膠袋應夾在該葉子與該芭樂的中間,葉子是露在塑膠袋外面的。

六、套到底時,白色保麗龍網的尾端自然會抵住透明塑膠袋的底部。

七、兩個底部互相抵住後,將塑膠袋開口的兩端拉直,讓塑膠袋開口中間自然產生皺褶(用整隻雙手用力握住塑膠袋的兩端,並且拉直,如同皮卡丘的頭型,塑膠袋前端的中間真的會自然地產生皺褶)。

八、將拉質後的塑膠袋開口兩端拉起來,綁在該葉子的葉梗上,必須綁緊。

註:最後的成品應該要長成這樣:白色保麗龍網完全包覆於透明塑膠袋中,保麗龍網的底部最好剛好抵住塑膠袋的底部,並且位於塑膠袋底部的中央,不左不右。

雲林縣二崙鄉 

  下午,午休完,陳大哥看到我,說想走了,然後他走進屋裡和櫻花姊聊了一陣子,在我去採收長豆之前,打包,告別,離開了。

  沒有什麼感覺,有一點心得,但是是什麼心得,我也忘了。

  關於打工換宿,甚至關於旅行,有些人體會到的往往只是他想體會的,不想體會的那個部分,可能會被自己不小心地過濾掉,但我覺得那部分可以讓一個人達到真正的體會。

  下午繼續不要臉地採收長豆,採收完後,林大哥開始以蔥和辣椒為例,講解自然農法的一個精髓—覆蓋法。

  覆蓋法在第二天的日記裡有稍微提到一下,但那時候只是在客廳裡和林大哥紙上談兵,今天則是在田裡小小實習。

  每當林大哥在介紹步驟或講解概念的時候,都會讓我覺得他是一位好老師,但在十座方面或評論其他生活風格,他會讓我覺得是一位有點走火入魔的、剛愎自用的老農夫。

  田裡的長豆棚或絲瓜棚等拱形鐵架下,總會有一道深約半公尺的溝渠,溝渠是拿來灌溉用的,因為雲林的天氣無法提供穩定的降雨量,手動澆水又太費力,所以才以淹灌作為土壤濕度的涵養方法。

  但是,每到隔天一早,太陽公公一出來熱得要死,溝渠中、土壤中的水分會蒸發光光,植物因此無法有效吸收並利用土壤的水分,所以,在林大哥的田裡,溝渠兩旁種了兩排甜珠草,甜珠草的葉子雖小,但它的枝葉茂密,可以避免陽光直接照射,以減緩水分從土壤蒸發的速度,增加涵養土壤水分的效果。

  微生物們喜歡潮濕、害怕乾燥,所以喜歡在濕潤的土壤裡定居,之前有提到,微生物的蠕動及其消化後拉出來的便便,皆可以使土讓變得鬆軟,成為營養價值極高的腐植土,所以,濕潤的溝渠可以含有大量的微生物。

  鬆軟的土地有利於植物深根,不怕強風把它吹得東倒西歪,也有利於水分的排放與蒸發,不怕暴雨來臨造成農地淤積,進而造成植物的根部腐爛。

  我好像還沒講到覆蓋法的部分,不過我已經講完的覆蓋法的原理了。

  我覺得這是自然農法厲害的地方,林大哥會剪斷甜珠草較低矮的部分(因為避免陽光直射的功能比較弱),把這些枝葉覆蓋在溝渠的兩邊,或者是作物附近,讓溝渠附近或作物附近的土壤避免陽光直射,一旦灌溉,溝渠裡的水將被附近的土壤吸收(有點像是虹吸現象那樣),隔天,太陽公公出來了,甜珠草的枯枝落葉變發揮了涵養土壤水分的功能,土壤保濕的時間足以延長。

  濕潤的土壤可以吸引微生物的入住,開起來一連串微生物為作物帶來的好處。

  陽光,水,土壤,微生物之間的因果關係,就是覆蓋法的精髓囉!

  其他一些務農知識,因為稍微瑣碎,而且我現在好想睡覺,所以就列點如下:

一、 種豆子時(今天種的是紅豆),給它們溼度適中的土壤即可,不能澆水,否則豆子會爛掉,另外,記得留10公分的土壤深度給它發展它的根,不要再像小學生一樣重在溼答答的衛生紙團上了。

二、 如果母枝在過去已經有不錯的收成,則可以直接剪去母枝,讓旁枝獲得更多養份、得以發展;以心理學的角度解讀就是:剪掉植物的母枝,讓以為自己長很好的作物產生危機意識,警覺到自己必須開始考慮到自我生存和繁衍後代的問題,因此,長出側枝,增加自己的的存活機會,這個道理幾乎是用於所有植物(後記:後來在紅腳掌自然生態園的打工換宿期間裡,農藝所的具具告訴我,這個技巧叫作「逆境」。)

 

Day11

  今天早餐也吃粥,我發現這個家也很喜歡煮粥,南瓜粥、地瓜粥、絲瓜粥…可能是因為阿嬤的牙齒和胃腸吧;重點不是這個,林大哥今天說到,我是繼阿仁大哥之後,打工換宿為期最久的人,聽到這個有點驕傲,覺得自己克服了一班人無法渡過的難關(?),櫻花姊也說,阿嬤偷偷在私下稱讚我是一個有毅力的小夥子。

  這個家的人似乎都很喜歡我,而且覺得我可以在這裡工作這麼久的狀況很不可思議,他們和我之間似乎產生了一層擬家人關係,我,一個常常被熟人指認不好親近、有距離感的人,卻被如此地真誠、真心地對待,這點我真的有點感動,「鄉下人」先入文主的芥蒂似乎比較少,在最初的人際關係方面。

  很開心自己可以在雲林西螺(正確來說是二崙鄉),一個默默無聞、靜謐的小角落,留下一幢影子、製造一點故事,不確定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回來,但不會忘記在這裡曾經擁有過的意義。

 

Day12

  上午挑選葡萄,把發霉或肚破腸流的葡萄倒入大篩子上,一顆一顆慢慢挑選…我的腰…。

  中午和櫻花姊的佛教師傅及其兩個隨從一起吃飯,全部都講台語,我聽不懂。

  師傅是大叔型,如果褪去佛教的衣裝,換上有聲有色的穿搭,應該是一個帥氣的熟男,接近中年卻放蕩不羈的未婚男子型,抱起來應該也挺舒服的(愛心)。

  下午繼續修剪甜珠草,完成自然農法中的覆蓋法,途中下了一點小雨,這是我來此打工換宿後的第一場雨。

 

Day13

  上午繼續我修剪甜珠草的進度,今天修剪得這排甜珠草叢裡生了一坨又一坨的魚腥草,不是很好處理;但是,隨著修剪的經驗累積,修剪的過程也漸漸變得理所當然,務農,即使是在烈日之下,心情漸漸變得平緩、舒適,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終將感到煩膩?

  下午,還是修剪甜珠草,但是最近新聞有說颱風快來了,所以心中的小惡魔有點期帶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讓我可以有正當理由休息一下;過沒多久,先是一點點毛毛細雨,我還沒有準備回家的意思,覺得應該會像昨天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遠方依舊有幾陣雷聲,但是雨仍然小得可憐,雲也沒有多陰多黑,林大哥一直叫我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快回家,在我快要整理完第三排其中一側的甜珠草時。

  我修剪完了,拿著草帽、鐵椅和水壺,慢慢地走回家,雨還是小小的;我開始幫忙櫻花姊登記要出貨給秀明市集的蔬果數量和價位,這是一個簡單好使的差,夠我消耗剩下沒過完的午後與傍晚。

  過了一陣子,雨好像用倒的一般從帆布簌簌流下,雷聲超級大,強風把雨水給颳進來了,因為趕著給袋裝的蔬菜上標籤,所以沒眼看閃電,總之,肯定有中颱等級;難得下了個這麼大的雨,把室溫一整個降了個七八度,好涼爽啊~~真是開心,我的願望不小心就成真了。

  今天剛好大兒子和媳婦、小兒子和媳婦,以及櫻花姊的妹妹一婕姊都陸續來訪,不知道是躲雨還是怎麼,真的是太巧了,感覺是回娘家吃團圓飯似的;大兒子是台大博士,二兒子是台大碩士,我猜想媳婦們應該也是從什麼高知識分子場合結識的,其實,這個家已經有三個曾孫了,櫻花姊和林大哥早就成為阿嬤和阿公了,阿嬤也早已升格為阿奏了,這樣的家庭規模和社經地位,感覺是傳統大家庭的理想型,一想到這裡,便不小心落入了比較的圈套,我的家大概是不會擁有這樣家庭的如此「榮景」,也沒有這樣子的幸福等級吧。

  這個家的其他家庭成員對待我也都相當和氣,雖然我表現像個小俗辣,只是笑一笑、虛應個幾聲而已,但大家依舊真誠以待;二兒子看我一個人坐在外頭看手機用網路,問候我說:「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客廳看電視?」,大兒子和二媳婦也是,願意主動和我搭上幾句,我發生好笑的事情他們也笑得很開心(例如,在和櫻花姊開車寄完黑貓、回到家後,我以為大家都吃完飯了,所以準備拿起碗筷配桌上的剩菜,殊不知那是中午的剩菜,大家還在等待櫻花姊做晚餐,看到我先拿了碗筷,還以為我很飢餓…全場笑翻)。

  今天晚上的空氣涼涼的,很適合好好睡一覺。

 

 

 

arrow
arrow

    m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