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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買了人生第一部機車

至止出過四次車禍

前三次皆屬自撞,路墩、雨滑、電線桿

本次

是第一次與某個陌生人擦撞

 

 

 

20170103

 

  下班如常,今天特別想吃滷味,所以,跟另一位役男○喬約好,一起騎回○○買滷味回替代役宿舍吃,卻在○○北路與○○八街的交叉路口,綠燈一亮,我們兩臺機車準備左轉,○喬已經左轉成功,我任由機車依賴剩餘的加速度在路口四處滑行、觀望,對向迎面而來的一名女騎士,她注意到了我,我也注意到了她,便放慢速度表示禮讓,然而她的車速過快、煞車不及,與我發生擦撞。她連人帶車地摔倒在地上,速度讓她摔得不輕、車頭重損,我也連人帶車地倒地了,人車均安,只有中柱微微傾斜,不至影響其功能運作。

  兩位小貨車司機下車弓起臂膀,熱心將阿雯(化名)抬到一旁的人行道,○喬和另一位役男○棠站在我身邊,安慰阿雯、幫她撿回私人物品,積極處理他們當下能夠處理的事情。我經歷過大大小小的事,早已訓練出了物我分離的能力,異常冷靜的我不怎麼關心對方的傷勢,走來走去,等待警車和救護車駕到的期間,在腦海翻篇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情節,就我的立場又該如何處理才是上策,思前想後,看見對方坐在地上啜泣,拿出手機播給她能聯絡的人,螢幕上顯示著「我最親愛的」的暱稱,彷彿她此時此刻是世上最可憐的受害者,矯揉造作和真情流露一時難分難解。

  第一個到肇事現場關心阿雯的人是她當時打工的老闆,不知道她算是冷靜還是冷血,不過問孰是孰非,慰問一下自家員工的傷勢,便離開現場了,我可以感受到我們屬於同一類人--只對心裡真正重要的人付出真正的關心。

  警車駛來,雙方酒測值為零,事故圖也已經簽名背書,阿雯被救護車運走了,○喬陪我騎去派出所做筆錄,承辦員警笑笑地著說我們的車牌號碼很像,算是有緣,我只得苦笑。離開派出所,基於所謂的道德責任(我不喜歡「責任」這兩個字,個人認為道義責任不是一種真責任),或是基於人與人之間的道德情感,我想要前往阿雯所在的急診室行個小紅帽般的探望,○喬也陪我一起去了,基本上,我計畫著本次探望能夠減少一些對方要求的賠償。

  到了急診室內部,阿雯雙腿一伸一曲地躺臥病床上,身邊站著她男友以及她的姑姑,「阿雯的傷勢有很嚴重嗎?」我不假思索地發問,「就躺在這裡啊。」男友回,語氣可以聽出一點情緒,我能夠同理情人受傷的憤怒,也同理其理性之喪失,我決定不跟阿雯男友進行無謂的溝通,因而轉向另一個親人,「你不要自責,這不全是你的錯,年輕人嘛,出點小車禍很正常的,嚇到了吧?」姑姑安慰道,姑姑讓我感受到她的諒解、溫暖及理智,她想讓我知道當下的重點不是歸咎,而是雙方的身心健康,這對於面對肇責一面倒的情勢的我來說,算是烈日下的一口飲水。在阿雯接受X光造影的時候,我們倆坐在一旁聊起天來,姑姑是個好人,她的好讓我以為往後的和解可以平鋪直敘地發展下去。

  醫生請我和姑姑到電腦螢幕上的X光片前,說明除了多處擦傷,右腿髕骨有一處極小裂痕,不用開刀,只需要打石膏幾天,依照個人狀況,休養兩周至一個月就可以康復了。

  我鬆了口氣。

 

 

20170109

和解之第一天

 

  自車禍發生之後,我陸續與家人及其他役男聊起車禍,多半以一種無奈的口氣抱怨對方的過失,對方多麼不小心、對方車速有多快、對方像個小孩只會坐在地上哭,隔了將近一個星期,我沒有接到對方任何一通電話,以為阿雯及其家屬已經不再追究責任,整起事件消散在風中無聲無息,卻又因為音訊全無而感到一撮忐忑。今天,星期一,我接到了對方打來的電話,之所以判斷是阿雯的男朋友,我想是因為音色,還有自己閒置心房已久、對於那通電話的盼望,當下接起電話的我立即走出辦公室,找一個隱密的小角落,彷彿幹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接聽;對方口氣不似先前埋怨,「那個…機車修理費可能需要…二。」,說到「二」的時候,口吻沉降而委婉,看來他也覺得難以啟齒,這個數字,穿越並迴盪在我的耳廊,背脊便瞬間窣地發涼。

  接到電話的當天晚上六點,是我們的第一次和解,相約在○○派出所見面,我事先列出了幾條雙方的過失,心中沙推著對於待會的和解會如何發展,對方若緊咬不放該怎麼辦?自己讓步的底線為何?總之,這些行動全是為了我的銀行帳戶著想,因為我想著自己不該負起全責,且若對方還秉有一點良知,也該為自己過快的車速感到自責、在本次和解中懂得進退。我一個人獨自坐在派出所裡的小客廳等候,這裡並非我想像中的肅穆,當時是員警們的用餐時間。

  比約定時間晚了十五分鐘,對方來了,出乎我意料的是,阿雯及其男朋友結伴而至,黃姑姑卻不見蹤影,這讓我感到不安,卻仍然希望自己不抱任何偏見地進行和解,然而,不出三句話,阿雯男朋友就抓著「左轉沒讓直行」,一口咬定我該負全責,聞此,我沉默爾耳,打算反駁的時候又被駁回,我自知跟這種人商量沒有彈性,便往下繼續問其他我該知道而未知之事,「除了車損,是否還有其他賠償?」,「工作損失。」男友直言,細問下去,這工作損失一開價就是阿雯兩個月的打工薪資,我可以感受到心臟拋下重重一沉,卻堅持保有些許理智,像是在水中數著自己能夠憋氣多久、瀕臨極限的那種感覺,想著自小的積蓄被咬了一口,鈔票被無端塞入碎紙機中,

  「現在的可以怎麼做?還可以做什麼?」我在心底疾呼,而分分秒秒繼續前進著。

  苦肉計,這是我唯一的辦法,我不確定這是自己在意識下想到的辦法,還是對於過強刺激的一種無意識反射,我將自己說話的音量漸弱,動之以情,說明自己能力有限、自己正在服役沒有賺錢,(其實銀行帳戶顯示我還可以再出十場車禍(開玩笑的)),說完,阿雯男友如我預期般被動搖了,開始與身旁的女友討論起來,阿雯此時的缺乏主見成了我一大優勢,我從對方的診斷證明書上的兩個月殺到一個月,在這場不甚公平的談判中總算贏了一點。回到機車估價單這張紙上,我對於高額的機車修理費不以為然,便一一詢問估價單上每個零件的受損程度與修復之必要性,對方聽到我的提問,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請我勾選幾個我有疑義的品項,承諾會再訪車行、重新議價,這反倒將問題拋回給我,我對於機車毫無研究,因而隨便選了幾個修繕金額較高者,祈求老天爺不要那麼殘忍。

  知道自己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然本次事件的成本讓我感到無法隨心所欲,彷彿來到了大人的黑暗世界,簾幕微開,隨便一眼都是驚魂動魄,數字第一次將我束手就擒,壓著我不得不折服投地。首次和解後,雙方散會,立即在派出所外撥打家電發送這份慘不忍睹的電報,家人們,爸爸、媽媽及阿婆,此生似乎沒受過這等對待似地,一片驚呼,以Kubler-Ross Model理論來看,他們一下經歷了「否認Denial」、「憤怒Anger」及「討價還價Bargaining」三個階段,而媽媽甚至直接跳過「抑鬱Depression」抵達第五壘的「接納Acceptance」,平復情緒、恢復理智,詢問我當下和解的細節。

  和解前的種種期待,真的是我想的太美好了;將一件事情理想化,此時此刻是毫無用處的。

  身心轟炸完後返回宿舍,接收家人們對於和解結果再給予的轟炸式關切,說是關切,倒不如說是在壓力情境下丟出的一些合情合理、無傷大雅,積纂起來卻足以讓我本人當機的建言,我開始產生了自暴自棄的傾向,通話時添加了一點受挫與不耐,我亟欲逃離這種狀態,而錢,是目前最有效、最迅速,也是唯一令我感到可行的辦法,「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這句俗話在空氣中瀰漫著,我不得不吸個幾口,好說服自己,卻同時知道自己對於這件事情第一感受並非如此。我變得矛盾,任何思想僅止於胡思亂想的層次,頭殼越來越重,肩頸越來越痠,我直接撥打手機、聯絡對方,說明明天自己會領著三萬五到四萬,和解。

  (後記:我在與父母、其他役男和承辦人討論車禍時,他們都提到了為什麼我會選擇單槍匹馬走上和解的戰場,現在想想,這是一個自以為理智的決定,當時,我認為任何人都不甚了解當時的狀況,就算了解,恐怕也沒有談判的能力,再說,即使別人有意願與我分攤,自己的問題也應該要自己解決,聽起來像是高貴的信條,其實也埋藏了不願伸手低頭形同乞憐的詭譎思維,算是我性格中的一個小瑕疵:我想要獨立,卻沒有能力。)

  晚間,我難以入睡,凌晨近五點驀然清醒,伴以失眠。

 

 

和解之第二天

 

  自眼皮張開,和解之事從我數以萬計的大腦神經細胞迸散開來,我要付錢了事,目的明確、辦法實際,可是為什麼還會感到一股壓力呢?龐大的金額?莫名的冤屈?緊繃的談判?朦朧的真相?

  「左右邊條跟後架可以不用換,這樣少2450。」阿雯男友傳來的訊息,說著我在估價單裡勾選的四項機車零件,有兩項可以省略,而這兩項就省下了近兩千五,這真讓我悲喜交加,喜的是對方認真為我議價,讓我感受到他們也想要好好和解的誠意,悲的是,隨隨便便勾了四個自己不曾認識的機車零件,就有兩個沒有修理的必要,那原本估價兩萬元的機車修理費,實際上會不會根本不到一萬元?

  接受昨天員警的建議,我在辦公室裡動動手指,瀏覽網路上各種和解書範本,基本上和解書內容大同小異,我很快草擬出一份適用於這次車禍的和解書,另有新聞指出車禍相對人強鑽和解書漏洞,再度向對方索賠的恐怖案例,因此,「嗣後雙方同意相互拋棄其餘民事請求權、刑事告訴權、刑事責任不追究」,這句話務求字句不漏,而除了車禍之兩造,還有第三方──和解見證人的存在,雖然網路鄉民都說見證人可有可無,但是,這是我的第一次,況且附帶如此鉅款,凡事還是小心為妙,和解書具有法律效力,見證人不能不想要就不要。

  誰可以擔任我的和解見證人呢?我的選擇大致可以分為三種:替代役承辦人、科員及役男好朋友,(補充:派出所員警沒有擔任和解見證人之資格),雖然我希望越少人知道我出車禍越好,然而任一選項都有聲名大噪之險,若我執意尋找見證人,就顧不得這層潛在的效應。昨晚爸爸奮力向我諫言,尋求一位對我有責任義務的上級主管替我出面處理和解之事,起初我不想予以理會,我一心只願盡早解決這塊磨心銳石,不過沉思良久,自己的封閉心態是不是阻絕了其它更好的可能呢?是不是該罔開自己的心理因素,對外伸出援手?一想到承辦人雪姐的性格,事情說不定有所轉機,我和自己打了一場無可救藥的心理戰,便於下午三點鼓起勇氣,向站在影印機旁邊的雪姐請益。

  雪姐的一個開口答應,算是解決了和解見證人的存在,我鬆了口氣,隨後果不其然問了我和解金的價碼,我向她比了手指三,「三千?」雪姐問,「是三萬…。」我低聲輕語,「蛤?!」。雪姐如同我認識的那個雪姐,音量放大,放到最大,附近行政科科員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我車禍的消息,素日與雪姐情同姊妹的莊姐加入廣播行列,言談之間替我打抱不平,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總是傻笑,近日因為收發業務與我關係益進的○緯也坐到我旁邊,分享他多次車禍處理經驗,並給我其身為保險人員的母親電話,不知所措下又突然接起辦公室話筒開始向○緯媽媽請益,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台語),和解的不確定性令人倍感壓力,等著行政科的波濤漸息,我才繼續自己那身為替代役該完成的行政業務,情緒佔據了我,此刻已然魂不附體了。

  雪姐邀請我同莊姐與另一位役男○捷吃頓免費的晚飯,原定要吃披薩,可惜店門未敞,改吃隔壁的韓式石鍋拌飯,用餐時沒有聊太多關於車禍的事情,雪姐耳聞對方是一對年輕情侶、男方是女方的發言人,無其他年長親戚涉入調解,便因對手的涉世未深而胸有成竹,請我在待會的談判過程中裝可憐就好,由她來扮黑臉。我、雪姐與莊姐為了六點的和解而狼吞虎嚥,獨留○捷繼續吃他的石鍋拌飯。

  第一次和解結束前,我們相約下次的和解辦在附近的麥當勞,這是對方主動提出的請求,說是因為覺得在許多員警的環境下和解怪怪的,我當下對於這個決定感到不以為然,便予以答應,然而,事後礙於個人的疑心病而改口反悔,以需要派出所的印臺蓋指紋為由,希望和解地點改在第一次和解時的派出所,對方再度回覆能夠自備印臺,使得麥當勞和解一事依舊,我無力回天;不過,若是雪姐加入了戰局,麥當勞反而是不錯的戰場,雪姐的砲火肯定猛烈,對方恐怕基於麥當勞的環境因素而羞於開口,想著想著,也就讓這個理由說服自己了(後記:經過許多高人指點,和解辦在派出所等警政單位為宜,私下和解並非等同於私人場域之和解)。

  走進麥當勞、邁向阿雯所在,當我向阿雯男友介紹雪姐時,他的神情驟變,「承辦人是什麼?」他不正眼地問,語帶輕蔑,彷彿認定雪姐是我搬來的救兵,爾後,開戰的號角就地響徹雲霄。我其實無法一一回想這場和解的重點,一方面,公共場所無法令人靜下心來,另一方面,我和阿雯如同兩造雙方,雪姐和阿雯男友是我們的辯護律師,兩者之間的爭鋒相對如同疾風快雨,一時難以被我的感官捕捉,就一個公正客觀的第三者視角,雪姐先以善意換取溝通,輔以同情換取憐憫,「他(指我)只是個時薪八塊前的替代役男,費用不能拉低一點嗎?」,「他說他父母會幫忙出錢呀。」,我們試圖鑿開對方的鐵石心腸,無奈此舉碰壁,接著,雪姐又以理性換取條件,輔以背景換取讓步,「你(指阿雯男友)說當時他(指我)嚇到你女朋友、害她摔車,可是是你女朋友車速過快、來不及煞車才撞過來的耶!他(指我)毫髮無傷,如果當時你們沒騎這麼快也不會受傷好不好。」雪姐投球,「左轉本來就要讓直行,就算我女朋友騎多快,他(指我)在那邊就是不對!你(指雪姐)到底懂不懂當時的情況?」男友打擊出去。這段談判彷彿一場跳針的政論節目,在溫柔理性的開場白後,重複著一樣的話、一樣的論點,我感到無可奈何、想要轉台。

  阿雯男友的談判態度堅如鑽石,將和解視作一言堂,什麼事情都他說了算,甚至提出一個月的工作損失附加過年工作日的雙倍薪水,這想法理性,卻顯失道德,女友傷勢不須開刀,石膏也早早褪去,雖然當下無法正常行走、步履蹣跚,卻已不須他人攙扶,不用證明書標示的靜養一個半月,至多三個星期八成也可以健步如飛,向一個還沒有收入的年輕人獅子開口,心中真的沒有絲毫愧疚感嗎?再者,他嘴裡跳針的那句「我要不要請我姊姊來?」,其卑劣的反詰態度,縈繞不絕於耳,如果阿雯可以請自己的男友出面,為什麼我不能請人替我發聲呢?再說,這句話顯然達到恫嚇效果,如果當時錄音器材俱備,你們就等著收到我的存證信函吧。

  雖然我心底譴責阿雯男友的猖狂,卻也嚴厲譴責自己的反反覆覆及信口雌黃,昨天晚上還說過自己會帶著足夠的和解金結束這回合,卻又因為內心的不甘與外界的煽動下,認為所有事情在沒有提筆簽下和解書前都不算數,說過的字字句句都不能代表本臺立場,所以,那對吸血蟲大概以為今天就可以拿到錢、放下心,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那不用談了!那不用談了!那不用…。」阿雯男朋友匠氣地宣誓,除了期待的和解再度破裂,也難以預料這樁奇案到底何時拍板,還要再失眠幾個夜晚,面對更多外界的壓力,渾渾噩噩,不知到這步棋到底有沒有下對;總之,我們得不到各自想要的雙贏,因此同意將這故事的結局交給未來、未來某一天出爐的車禍鑑定,而我不知道對方到時候對於鑑定結果是否心悅誠服,這又額外給了我五公斤的壓力。

  雪姐拉著我與她隨行,莊姐跟上,兩位已婚婦女邊直奔門口,聲聲譴責那男的無禮和那女的無知,在我準備騎車回替代役宿舍前,這兩位貴人向我拍胸脯保證:「包在雪姐身上!」「不用怕!我挺你!」「拜託我們是公家機關欸!我們資源很多!根本不用怕他!」「二樓的那個黃大哥…。」,我點頭,擠出微笑,我想著雪姐一小時前也是如此信誓旦旦,她的信心不為本次抗戰所影響,反而點了一根火柴,將信心燒成了野心,野心所燃燒產生的熱能讓我感受到一股溫暖,一股力量從我身後,抵著我奮力向前,只是,我的態度始終被動,我的腳步始終躊躇,我不確定自己到底願不願,或能不能走到那最後一步。

  回到宿舍,不知道是沒有壓力了,還是沒有力氣感受壓力的存在了,我睏意油然,一場熱水澡、幾組無氧運動,希望能夠藉由這些物理治療達到自我放鬆的效果。對方來訊提醒我記得去做車禍事故鑑定,同時宣稱鑑定結果上的肇責比例一清二楚,走此途徑務必權責分明,到時候會提出更多賠償項目作為母數,譬如就診的交通費,聽到這裡,難得的睡意被恍然刺破,就像是巫毒娃娃被千針下蠱的樣貌一般。

  可能是因為○修請假一個星期,加上我車禍纏身、心煩意亂,○修的室友○迪連續兩天來我寢室找我閒聊,我沒有什麼聊天的心情,也暫時不想滿足任何人想要交談的需求,他的生活瑣事對於一個處於人生重大事件而耗盡精神的我來說,幾乎沒有聆聽的價值,反觀,另一位役男○綱每次踏進我的寢室,第一個問題都是關於車禍的進度,在我堅持的時候為我思考,在我軟弱的時候給我安慰,戳破我不切實際的做法並且給予實質有效的建議,是個再恰當好處不過的朋友。這兩人的做法讓我時刻反思,通常,面對一個需要情感支持的朋友,我的做法恐怕跟○迪一樣,選擇避免談論別人的煩心事,以其他能夠轉移注意力的雜事取而代之,希望藉此能夠發揮自己的存在去恢復對方的元氣,如今看來,這種一廂情願的理論不一定符合邏輯。

  今天忘了刷牙就睡著了。

 

 

和解之第三天

 

  一月中,明明是冬季最寒冷的時期,三點半,從床上坐起來,把手伸進衣領內,我流了一身悶汗,很不舒服,用衛生紙稍微擦乾之後,想著那件事情的處理進度,它奪走我多少平凡愜意的生活,想著想著,又於某時某刻睡著了。

  現在的我,盡可能地維持自己在公部門的工作進度與態度,銀行關帳不久後的年初,人民團體紛紛申請經費,使得我近日能夠埋首於一份份的文件中,分心,不被車禍引發的種種心計所束縛住。一大早,「我昨天晚上已經連絡上黃大哥了,黃大哥會幫你處理,你不用擔心,耐心地等結果就好了…。」雪姐碎步到我辦公桌旁邊說道,黃大哥是公共行政役的承辦人,據說公共行政役役男出車禍如同家常便飯,黃大哥便成了車禍糾紛處理專家,聽到這裡,心情上少了一點浮躁、多了一點踏實,像是在荒山裡迷路多日,終於看見遠方的天空冉起一緲人造的白煙。

  訊息傳達完畢的雪姐在行政科科員的座位間周旋,敘述昨晚的對峙是多麼激烈、對方的要求有多麼不合理、自己多看不慣對方的嘴臉…,科員們對此感到義憤填膺者,包含昨天一同赴約的莊姐、說話溫柔婉約的○婷姐、習慣主持正義的○蘭姐與邊工作邊偷聽兼偷笑的○緯,其餘科員則是表現一副「好,收到,那我要繼續做我的事了。」的狀態。莊姐主張幫對方修好車,再包一個慰問紅包以示誠意,一種動之以情的傳統途徑,○婷姐為我連絡一家她熟悉的修車行,如果我有需求可以主動連絡對方,○蘭姐則發下不用賠償的誑語,電話一接又是黃大哥,彷彿黃大哥是社會處一輪巨大的黑洞,酸甜苦辣任他吸納,「你不用擔心啦,你看,你平常這麼謙虛、乖巧,所以這時候才有這麼多貴人出來幫助你。」雪姐又安慰我一次,我也再次領受這份溫暖,她的語言編織成一床碩大的蟲繭將我包圍,千萬根絲提供我一個足以休養生息的場所,偶爾又稍嫌緊繃,令我輾轉難眠,這幾天在這些不同的狀態之間踏步流連,看不見的那雙手正用這些絲線牽動我的指尖與趾頭,我的傀儡感深刻,像是歷史課本中對於溥儀的定位。

  一人一句,這件事彷彿不需要我再剁掉自己的精神作為燃料,加上今天需要處理的行政工作特別多,身體的勞動足以轉移心理層面的渾沌,動來動去,又吃掉了一個半天,而我現在因為壓力的關係,一如往常沒有思想運轉菜單,沒有胃口評斷菜色,食之無味,棄之也不感到可惜。

  回到宿舍,應該是放鬆的時刻卻是憂慮的開始,憂慮這些長輩的擔保是否真如我所預期,順順利利去佈局一套精緻的長久戰,而我又是否能如同他們所預期般,堅持不懈地打完這場仗?就目前的我來說,身心如同一顆剜清籽心的芭樂,最營養的部分幾乎掏空殆盡,百感交集之下,我又打了一通電話給雪姐,詢問她目前黃大哥那邊處理的進度。「啊?那個○蘭姐不是連絡黃大哥要幫你嗎?你可以問問看○蘭姐…」,「…之前跟對方討論的結果是看那個…那個鑑定呀,你要不要自己打去交通大隊問問看?」,聽到這裡,我打算把我心底最純澈的渴望怔怔地說出來:「雪姐,這幾天我都睡不好,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付錢了事…。」,「可以呀,如果你覺得自己等不下去而且影響身體健康,當然可以呀,你也是成年人了,可以根據你自己的最佳利益去判斷…。」,「好的,謝謝雪姐。」,通話結束。

  這一通電話讓我失去信心,卻也得到聚焦。雪姐是一塊浮木,也是一塊朽木,我緊抓著這塊木頭,安享片刻喘息,然而這塊木頭沒有實質的利用價值,不久之後,它會帶著蛀蝕與水侵的舊傷,消損而去,翻成白話,雪姐在沒有正規的知識背景下隨意哄抬人脈、亂開處方籤,其無能被揭露後的反應是拖延,再是推卸,最後以尊重多元的觀點,將問題重新丟回給案主,洗一個清廉給自己,而我的問題,在於一開始形式上的理性開放,開放大家給我建議,讓我做出最好的決定,漸漸演變成實際上的無限依賴,依賴大家一人一口文字接龍,讓我的故事寫到一個快樂的結局,我是這快樂結局的主人公,謝謝大家。

  這次事故最大的收穫,除了理解到強制險的理賠實務與第三責任險加保的必要,還有車禍事故鑑定的法律流程,這主要可以分為兩種途徑,一種為「道路交通事故初步分析研判表」,於事故發生三十日後,向當初發放道路交通事故當事人登記聯單之單位(也就是做筆錄的警察單位)申請,警政單位會將車禍資料移交給交通大隊審理,審理完畢會將研判表以郵寄或其他方式交到民眾手上,內容僅包括雙方可能的肇事原因,而沒有標明肇事責任比例;第二種為「道路交通事故鑑定」,申請人於事故發生日六個月內,向當地縣市或直轄市的車輛行車事故鑑定委員會申請鑑定,並且負擔兩千至三千元的規費,申請後約一個半月會召開鑑定委員會,邀請當事人出席說明案情,開會後兩個星期內會收到鑑定意見書。

(參考資料:http://www.vwedding.com.tw/road-accident-law/faq16.php

  事故鑑定一路遙遙,費心耗時,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先去醫院掛個身心科或精神科。雖然對方車速過快是一個賣點,是我溺水前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研判表或鑑定書出爐後,我左轉未讓直行,被判定需要負擔大部分責任的機會還是比較高,肇責比例乘上對方不爽而後哄抬的和解金額,可能還比最初約定好的和解金還多。再者,研判表和鑑定書並不具有法律效力,因此對於阿雯或對於我亦不具有買單的強制力,對方不一定會心悅誠服地接受貨真價實的肇責比例,網路上諸多案例也指出法官並未採信鑑定書甚至翻案之情形,想著想著,頭又開始痛了,總之,我決定付錢了事。(後記:如果對於肇責有疑慮,對方又不願意和解,建議不要去申請道路交通事故鑑定,因為這是一種浪費錢、浪費時間又不具法律效力的東西,建議準備道路交通事故現場圖與現場相片(免費,七日後申請)、道路交通事故初步分析研判表(免費,三十日後申請)及相關資料,直接上調解委員會或法庭見。)

  下定決心,拿起手機立刻撥給對方,說明我本來有心和解,想要請我的承辦人作為和解見證人,然承辦人聞其價格感到義憤填膺、意圖殺價,我用這通電話出賣雪姐,向對方陪笑、秀誠意,看看能不能攬回對方僅存的一點理智,恢復先前談過的賠償方案,車損及工作損失的三萬八超值套餐,並且希望對方允許我去其他熟悉的車行估價,修好機車、完璧歸趙,以表誠意。

  對方同意了,我大大地鬆一口氣。

  我跑到○宇和○棠的海棠居,躺在○宇紮實飽滿的床墊上,和他們兩個聊起天,尋找一個能夠放下俗塵、開闊胸襟的地方,吸取一點可以安定人心、腳踏實地的空氣,聽著過去也曾發生車禍糾紛的○棠分享自身經驗,知道有人比我更慘,讓我稍微淡忘掉自己的不幸與不安,沒多久,○綱也來到海棠居,想要找我聊聊和解的後續發展,○棠和○綱都肯定我用錢解決事情的決定,受人肯定的感覺連帶影響了自信心,這份信心充滿了我,暫時撇除了自我決策的疑慮,即使知道這是理性消極又不聰明的一條途徑。

  金錢導向已然定讞,但是想著後續可能浮出檯面的和解細節,因此壓力並未減輕,阿雯男友在剛剛的通話中提到機車維修保固的疑慮,如果將對方的機車托運到自己熟悉的車行重新估價,勢必會增加託運費用及對方不信任所衍生的成本,對方會不會懷疑我方偷工減料?會不會在試騎機車後追加其他修繕成本?會不會因為承諾對方的保固造成我連續幾個月的寢食難安?我要不要直接給對方車行估價單上寫的一萬七?

  然後,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上面所有問題,時間晚了,明天再說吧,看看他們能不能接受我的想法。

 

 

和解之第四天

 

  昨晚三點多就醒了,伴隨著一股胃食道逆流的刺激感,胃和食道像是被灑下除草劑的一片原野,失去了它本來應有的調性,復原的過程需要時間。

  沒有品嚐美味的食慾,不想浪費錢和心力在食物及其挑選上,今天和前兩天一樣,吃著十五元的粗糙三明治。

  上午是替代役的基礎教練,對於已經瀕臨焦頭爛額的自己,還要參與這種例行性又無意義的事務感到相當無奈,到了休息時間,我主動跑去跟○綱報告目前的和解進度,聊著,得知○綱願意陪我去車行議價、願意擔任我們和解的見證人,讓我得以放下二十公斤的壓力,因為我現在完全不想碰到雪姐,不想再經歷一段他人急公好義、眾人突發奇想,以隔岸觀火作為下場的袞袞輪迴。

  「喂?您好我是○先生,請問阿雯的機車鑰匙有給機車行老闆嗎?因為如果我想修好機車勢必要發動機車騎騎看,所以需要阿雯的機車鑰匙…,然後,等你(指阿雯男友)把鑰匙給了車行,我想要親自到你那家機車行重新與老闆議價。」,「為什麼?」對方回問,「因為我想說,如果你不信任我選的機車行,擔心修完之後還有問題,那還是在你原本的那家好了,這樣你比較放心,比較不會有保固的問題,取車也比較方便。」「噢…,好啊。」「那請你將鑰匙給車行之後,再通知我,謝謝。」。

  昏暗陰冷而未知的礦坑,下方深埋了一連串炸彈,一個按鍵,它們瞬間爆破,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坑內迴盪著鼓譟的欣喜,筋骨間的頑石紛紛抖落成屑,金黃色的陽光從空隙中穿梭、照入,為死寂三天的空間加溫,嶄新的光明重見於我的生活。果然,確定具體的行動方針,遠比在心中畫著永遠也畫不完的藍圖舒服多了。

  明天輪到我留守宿舍,下班就要立刻回到宿舍換班,行動自由受到限制,我可以請託其他役男替我暫時留守今晚,希望對方可以盡快將鑰匙交給車行老闆,讓我在今天晚上解決這樁機車修理案,否則,就要等到明天晚上了,這表示又要熬過一個明明很平凡卻沉重無比的日子。

  下班前,對方沒有音訊,今晚還是要回到宿舍留守,我通知○綱還不用陪我去車行議價,看來真的要等到明天晚上了。

  今天在辦公室收到了一則喜訊,至少就我目前這個哭窮狀態是一則喜訊,雖然不想再跟雪姐打交道,但是雪姐根據科長和科員的推薦,碎步到我的座位旁邊,說著她想讓我報名參加管理幹部訓練,並以「月薪比一般役男多七千塊」作為語尾小結,我的腦袋突然被瓜分出一塊樂觀藍圖,算計著自己只要擔任幾個月的管理幹部就能夠彌補本次損失的荷包了,之後的日子甚至還能反虧為盈呢,想著,壓力煙消雲散,撥雲見日,心緒明朗。我捫心自問對於錢,對於數字是否還有所遺憾?有,畢竟被不合理的人施以不合理的結果,多少還是會在心底詛咒對方幾句,但是,這個數字我還能承受,因此對於健康的不捨以些微差距超越了其他的不捨。回到宿舍,立刻將好消息通知給家人,希望他們的心裡會舒坦些,一種挖東牆補西牆的鴕鳥心態。

  我已經連續五天沒有打槍了,這對我來說是相當輝煌的記錄,原本前兩天想要來一發,壓力之下搞得我沒什麼心情,我期待待會出來的成果會多麼濃稠,那朝思暮想的快感會讓我多麼舒服。

 

 

和解之第五天

 

  我以為我的生理時鐘會因為隔天留守而感到放鬆、一覺天明,可惜,我還是失眠了,這次大概五點左右醒來。

  趁著所有役男都不在宿舍,把音量開到最大,再打了兩發,以彌補我兩天打一次的頻率,看來,壓力大的時候不一定會選擇釋放,是否釋放的時機點往往是預知壓力即將結束的時候。高潮後的萬籟俱寂,七孔頓塞的靡爛感如浪襲來,啃著無聊的芋頭麵包搭配清淡的即溶咖啡,想著這場災難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平息,鬼混了一上午,○寧特地帶回宿舍給我當午餐的接兵免費便當,菜色不大符合我的口味,我為了生存吃掉它,身體裡匯聚了一種吐出不來的糾結感。

  「替代役有留守哦,星期五太壞了吧。」一件阿雯男友的訊息傳來,帶點嬉鬧而關懷語氣,而非過去那般理性而嚴肅,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和平主義者,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好好談,對方主動降低自己的威脅性,剛好符合我的處事態度,互信互賴的友好關係從中萌發,當然,你也可以說對方態度軟化是因為我願意吃虧,我主動用錢去購買我們之間的和平,而對方達到主要目的後,開始回歸人類的良善本質。

  然而,在這則引人遐思的訊息後,他提到自己也會去他指定的那家車行,與我一同跟老闆重新議價,「都已經親自到你指定的機車行重新議價,還懷疑我會不會對估價單大開殺戒嗎?這個人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阿雯該慶幸身邊有這麼一個管家。」我的小惡魔怨聲載道,「跟對方一起重新議價,對方或許就不會再有什麼偷工減料、保固的疑慮,假使這次議價的結果沒有少多少,那也認了吧,至少可以與他們從此斷絕往來、安穩的睡覺了。」我的小天使如是說;我沒有理由拒絕對方,也沒有探問細故,我們約好了晚上七點左右在車行見。

  三點了,四點了,五點了,五點半了,五點四十了,換件衣服,跟管理幹部說一聲,自己可能要一兩小時後才會回來,請另一位假日留守的役男○喬先擔待著;外頭大雨滂沱,陰風呼呼,看來上蒼是要把我逼到一個窮途末路,致死地而後生。

  離宿舍最近的這臺提款機一次至多領兩萬元,我第一次領了兩萬,第二次再領了一萬八,機車維修不用這麼多錢,不過如果待會當事人阿雯也在場,我想要一次付清車損加工作損失的三萬八超值組合,不留絲毫餘韻,也省去大家麻煩。看見一疊青花花的千元大鈔在掌心紮實地躺著,清點、收捲,分別放在錢包和一只小夾鏈袋,想著這些錢搞得我這幾天死去活來、免疫力下降,如今,我只需要送走它們,就等於送走了這個整整圍困我五天的狀態,心中是萬分踏實。

  冒著風雨,小心翼翼,先騎到了婦幼館,等待我心目中的績優役男○綱下班,我雖然事先查好了路線,然而貼心如他隨即查了捷徑,領著我,騎了約二十分鐘的路程。在我們抵達之際,還未見對方蹤影,我先向車行老闆說明我的來歷,口頭承諾待會議價完畢會直接付現,這句話的誠意,希望能夠引起他獲利的慾望,或是盡快從他窄小擁擠的車行移開一臺破車的慾望,壓低一點費用,不過我也知道,自己常常會把事情想得很美好,回到現實才知道那真的只存在於自己的想像。

  車行老闆表示,阿雯男友曾經說過機車零件若只是輕微刮傷,可以不用拆掉、換新,我站在車行老闆旁邊,一一比對估價單上的維修項目,將這些輕度障礙的零件拿掉之後,熱騰騰剛出爐的紙鈔或許有一半不用白白送死,一想到這,我的世界彷彿秋葉未凋、冬條未寒,春天的新芽狂竄、夏季的花苞繁盛,身後一片漆黑街景瞬變燈火通明,我立刻把頭轉向○綱,雀躍蹦跳地廣播這個好消息,現在只要等對方表明相同立場,今天晚上就可以安穩地睡上一覺了。

  那對小情侶開車駛來,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個小時,男方下了車,一副跩不溜丟的流氓樣,身上殘留的檳榔味令人感到不以為然,不過這不是我此刻該在乎的事,我、他與老闆仨人蹲踞下來,老闆拿出估價單,把每一件維修項目重新解釋一遍,哪個零件在哪裡,零件的受損情形及更換的必要性,阿雯男友則鉅細靡遺檢視每個零件的受損程度,親自用手晃動機車,確保其每個器官是否健全,我一旁靜靜地欣賞這個過程,興奮未消,耽溺於美好幻想剛剛實現的一場意識中。

  不到五分鐘,機車維修費還真的不及當初估價的一半,讓我有種以為自己名落孫山、放榜卻入籍台大的落差感,幾天下來累贅的壓力已經被其反作用力所取代,「耶!」我故意調皮地在阿雯男友旁邊發出喜悅,「耶什麼耶!下次騎車小心點!」收到對方這樣的回音,省下來這一萬元,來自車行老闆和阿雯男友之間的資訊不對等,不過,我懷疑車行老闆明明知道委託人的維修標準,估價還估得這麼大器,有暴發圖利之嫌,總之,親自到對方熟悉的車行重新議價的這個決定,可以說是正中紅心,是此事引發的諸多選擇中,最有好感的一個決定!

  我快步奔向櫃臺付錢、索討了一張收據,並且借用車行的印臺,與對方在附近的一間便利商店簽下和解書,「你爸媽都沒有出面幫你解決唷?」「對呀(搖頭),我希望不要依靠他們,也算是學習經驗。」,對方苦笑,「這和解書是從警察局拿來的嗎?」「不是,是我從網路上抓範本下來修改的。」「噢~」。我、阿雯、○綱輪流簽著甲方、乙方與和解見證人之資料,蓋下手印,一人留存一份,我將議定好的工作損失兩萬元親手交給阿雯清點,看著他們清點我的錢,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掰掰。」這對鴛鴦向我們揮手道別,轉身離去。

  走出便利商店,馬路上的雨漬已被冷風揮乾,經過一家連鎖飲料店,請○綱喝一杯奶茶,自己也買了一杯,八點了,我們都還沒吃晚餐,我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平凡幸福的日子,這個渴望在五天前的傍晚萌生,在今天晚上被完成了,這段時間的開始到結束,如同候選人從選舉開票,到開票當選的那種得償所願的塵埃落定,一樣美好。回到宿舍,攪著珍珠,看完一整部與車禍無關的電影《一路玩到掛》,讓自己投入到另一個怡然的狀態,差不多十二點半的時候,想睡的時候就此睡著。

 

 

隔天

 

昨夜一覺天明,今早賴了點床。

接下來兩天的周末留守,終於,可以好好做自己了。

 

 

 

本次

是第一次與某個陌生人擦撞

從筆錄、探視、和解、破裂、再和解

學到了不少東西

遇到沒經驗的事物,要勇於打開自己的心房,向有經驗的人請教請教,特別要向有經驗、有問題解決能力且可信賴之人請教。

自己的責任自己扛,勿犯依賴症候群,別想著誰可以替你揮揮手指,讓一件事情如電腦般刪除或復原。

除了法定的汽機車強制責任險,務必加保一個第!三!責!任!險!如果我的機車有保第三責任險,一毛也不用賠,探視對方完就可以回宿舍洗洗睡了(不過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盡量出車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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